若楠曰:
“十步一猫”,对复旦校园内的某些区域来说,也许并不夸张。复旦人喂猫、逗猫、和猫一起晒太阳,甚至与猫共读一本书。猫似乎已经嵌入大部分复旦人的生活。
但你想过吗?这其中可能暗含着不少的问题:旦猫靠谁来喂、病猫何如救治、死后怎么处理、绝育由谁负责……这些被大多数复旦爱猫人忽视的问题,构成了如今的“旦猫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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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笔?张妤溦
记者?陆新
图片?易天宇
头图?祁碧馨
下午两点,复旦本部三号楼,一楼宿舍的空调外机上,撒着一堆猫粮,两只猫咪从不远处缓缓踱步过来,轻盈地一跃而上,围到猫粮边低头咀嚼起来。小陈和她的室友则在寝室的窗台前一边“观猫”,一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为猫顺毛。
这些猫粮是本部三号楼的几个女生一同买的,一袋足有10公斤重。被吸引而来的花猫“菊花”成了三号楼的常驻客,被女生们封为“楼猫”。猫咪还会时不时扒开纱窗到小陈的宿舍里溜达一圈。
▲本部三号楼前的猫
不过,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今年九月初,三号楼一楼的排球室因窗户未关紧导致流浪猫常住其中,因而滋生跳蚤,引发卫生隐患。如今,尽管后勤部已派人消毒,小陈和三号楼的女生们已然不敢再近距离喂养,原本喂猫的食盆也都被远远地搁在草丛里……
旦猫看似在校园生活惬意,常常引发复旦人“人不如猫”的慨叹。然而比对“善待动物组织”(即PETA,PeoplefortheEthicalTreatmentofAnimals)对于一个合格的流浪猫聚集地的要求:“群里的每一只猫咪都被人道地捕捉,绝育,狂犬免疫,能在干净卫生的喂食站获得新鲜的水和食物,有栖身之所,遇到疾病和外伤能够接受治疗,能被邻居和土地所有者接受,健康而稳定,并且没有新的小猫出生。”复旦远不是猫的天堂。
生存之道
雨后,新闻学院屠海明图书馆外的自行车堆里,躺着一窝刚出生的小奶猫。它们的毛色呈淡灰色,紧挨着挤成一团,脑袋齐刷刷地朝着对面的行政楼,期待地望着不远处的保安大叔,他正在给一只大猫喂食,香喷喷的猫粮散落在台阶上。
这类流浪猫被复旦人亲切地称为“旦猫”,它们属于家猫中的一种,没有固定的主人,依靠复旦师生提供的资源生存。
提供资源的方式,主要是投食。和保安大叔一样,复旦的爱猫人或出于爱好,或出于责任,自行购买猫粮,定时定点地在校园里给流浪猫投食——光华楼地下车库通风口、本部三号楼前的草丛、校医院前的灌木丛,以及文博系附近的小林地里,都有复旦人留下的食盆和水盆。
甚至还有人摸索出一条“喂猫路线”。何意明是复旦附近的一名退休工程师,在复旦喂猫已有五年之久。每天他花费三十块左右买来新鲜的鲶鱼,别人买鱼头,他买鱼身,“没有骨头的地方猫才会吃”。他将鲶鱼煮到半熟,切块装袋,可以装三个袋子。
每天晚上,何意明拿着煮好的鲶鱼,从复旦正门旁边的小路穿过曦园,途经任重书院和本部排球场,再走过洗衣社,从零号楼取道到达研究生院。途径每一处,他都会留下一些鱼肉,倒出碗里的汤汁猫咪舔舐。这一路走完,大致能碰上几十只猫,到达研究生院时鱼肉也能恰好分完。这样日复一日,这一圈的猫咪他都认识了,多一只或是少一只,何意明心里也都清楚。
▲光华楼的猫
然而,总有被遗忘的区域,和被遗忘的旦猫。
复旦邯郸校区的流浪猫以本部毛泽东像为中轴线,东西两侧分布均匀。但东部人流量较大,流浪猫几乎都能得到照顾,而西侧偏北的一些地方,由于人流较少,能被发现的流浪猫却寥寥无几。
其中,以复旦北区宿舍为代表,少有人会专程到这里给猫喂食。尽管学校里的一些热心老师在园区内设置了20个猫粮喂食点,但流浪猫却更偏爱肉食,所以一旦有人投食肉类,它们往往会放弃猫粮,一拥而上,从人手中互相争夺。
级生命科学院的易天宇就曾有过投食被抓伤的经历。某天下午路过北区时,他在全家便利店买了一包肉片,嗅觉比人类灵敏八倍的流浪猫闻到食物的味道,开始不断逼近,互相拉扯,阻止其他猫接触到食物。易天宇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尽量均等地分给流浪猫,但最终却还是在争抢食物的猫群中,被一只母猫轻微抓伤了手。
有病无医
每年春冬,猫瘟(病毒性肠炎)、猫鼻气管炎(感冒)等疾病开始流行,这些于人而言的小病,却会导致猫腹泻脱水、流涕、食欲不振而最终致命。易天宇略显遗憾地介绍道:“很多时候,一窝刚出生的小猫,没过多久就全不见了。”
这一情况在雨天更是严重。
易天宇曾在一个暴雨天发现过一窝黑白斑块的小猫,它们同母猫一起住在日本研究中心附近木质露台下的排水管道里。一只奶猫浑身湿透,蜷缩在排水管道口,其他三只小猫挤挤挨挨地聚在空调外机和外墙的夹缝中,仰头看着檐边落下的雨水——易天宇深知,淋过雨的猫往往无法清理干净自己的毛,尤其是新生的幼崽,更容易引起发腹泻,导致死亡。
“唉,估计它是这窝里第一个死掉的了。”易天宇看着夹缝中奄奄一息的小猫,有心无力,只能叹息。
边佩灵是复旦党委宣传部的老师,也是出了名的爱猫人,在家中收养了几十只流浪猫。养猫之初,她不懂得如何治疗病猫,医院,但久而久之,流浪猫的常见疾病她都能自己在家处理,用尽可能小的剂量给猫服用人的药物,同时准备一些宠物专用的驱虫药物。但尽管如此,边佩灵也对幼猫的突发无可奈何,“小猫很容易死掉,很多时候人也没有办法,冬天的存活率本来就低,即使实施了救助,也可能于事无补。”
谈到这里,易天宇也深感无奈。据他介绍,流浪猫一旦受伤便会刻意躲避人类,“且不说接近它们都很困难,就算能够接近,之后该如何用药和处理伤情,又需要具备额外的专业知识。”不过,他还是希望学校至少能为流浪猫提供一些避雨的场所和临时的救助安置点,以减少旦猫死亡的数量。
对于这项建议,总务处一位不愿具名的老师表示无法安排,“流浪猫到处跑,喂食场所不固定”,故而校方也只能在出现因猫而起的紧急情况后采取行动。“比如本部三号楼因为猫而长了跳蚤,我们会派人过去消毒,如果有猫死在路边长虫了,我们也会过去处理。”
▲在日研中心淋雨的小猫
学校的处理方式看似被动,其中也有难言之隐,据这位老师介绍,总务处曾经出于卫生方面的考虑,处理食堂附近的麻雀,但遭到了部分学生的投诉,被认为是不符合动物保护的行为,而面对旦猫,和那些意见不一致的同学们,总务处也“不敢轻举妄动”。
动物保护协会会长罗睿同样有些矛盾,“不能说流浪猫在学校活动,学校就是那些猫的所有者,就必须为其负责,到底该如何处理也是一大问题。”更多情况下,受伤和患病的流浪猫只能靠热心师生自行救助。她告诉《九十九度》记者,复旦动物保护协会曾救助过一只被车撞成重伤的流浪猫,医院救活后被人收养,她强调,“这件事主要是在热心社员和社会人士的帮助下完成的”。
绝育之困
复旦猫的数量可能远远超出想象。
复旦动物保护协会会长罗睿住在南区宿舍,据她介绍,“南区一共四十多栋楼,每两栋楼之间就会有十几只猫出没其间”,她因而预测,按照这样的密度,在复旦本部约92万平米的土地上,常驻的流浪猫将近千只,它们在复旦的各个角落繁殖和生长。
而边佩灵根据自己多年的观察表示,旦猫的数量相对集中于食物充足的地方,且其基本寿命都短于2岁,她因而预测旦猫数量尚未达到上千,大致在三四百只左右。不过,在复旦校园内,这样的数量分布也并不算少。
这与猫的繁殖速度有关。一般来说,一只母猫的性成熟大约在7~12月,只要食物充足且环境适宜,全年都可发情。成年母猫一年可产2胎,每胎一般4~6只。一只成年的流浪猫在较为良好的状态下可以活4至5岁左右。
▲第一教学楼前的猫
猫的数量一旦增加,不仅影响到猫这一族群,另一方面,猫“捕而不食”的天性——在正常进食的需要外捕捉、玩弄鸟类等小动物,也对其他小动物的生存带来潜在威胁。
因此,绝育便成为摆在眼前的一道难题。
为了提高猫的生存质量和防止新的流浪猫产生,边佩灵曾和其他老师一同尝试为复旦的猫进行绝育手术,但手术后意外发现,公猫在绝育后生理结构改变后易受欺负,领地随之被夺走后,饮食饮水得不到保障,患尿结石等疾病的几率便会上升,连生存都变得极为困难。同时,边佩灵意识到,为公猫做绝育的效果并不理想,“只要有一只公猫还没绝育,母猫们就会怀孕产仔,流浪猫数量增长的压力依然存在”。
如今,她决定按照国际惯例,只为复旦的母猫进行绝育,但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经费问题是燃眉之急:一只母猫从捕捉、绝育到术后护理的费用是元,而一个种群要有70%以上的猫接受绝育才会达到效果,如此算来,这笔不菲的费用仅凭边佩灵一己之力难以筹措。
此外,她还介绍道,猫在绝育手术后需要7天左右的护理时间才可释放,复旦校园内既缺乏环境良好的中转站来为猫提供清洁的水源、食物以及庇护,而术后照顾流浪猫的志愿工作者也明显不足——这无疑给流浪猫的绝育工作再添难题。
▲南区的猫
同样,复旦动物保护协会也是有心无力。对于绝育这一处理方法,罗睿表示,这是她“了解到的几乎所有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做法”,也是相对比较专业的做法。可惜,考虑到“为猫绝育是不尊重生命权”的这一争议带来的压力,同时又囿于资金和精力的限制,动物保护协会也无法将其长久地进行下去。
尽管力不从心,罗睿还是对这一方法非常坚定,“虽然我很喜欢猫,但我觉得,必须要绝育,不能再让旦猫的数量不断上升了。”
可惜,像罗睿这样的“旦猫专业主义者”总占少数。
深秋渐至,光华楼西辅楼庭院的木质板凳上,流浪猫们窝成一团取暖,久久不愿起身活动。来往的复旦人不时地与猫逗乐、给猫投食、和猫照相。一旁,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还争论着“猫在谁的膝盖上呆的更久”。
“其实它们更需要一个小棚子,加一点干草,天气太冷了。”易天宇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地表示,也许复旦不缺爱猫人,缺的是恰当的照料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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